第66章(2 / 2)

秦雨格是明星,虽然是演电影的,但要应付各种场合,歌声也还算历练得不错,加之她嗓子甜润,这歌唱得十分到位;而连天雨呢?娃娃只听过连天雨唱童谣唱太阳当空照,几乎没听他唱过情歌,但他的声线,配着这歌声,居然也表现得淋漓尽致……

真是一对璧人啊!

娃娃从没去仔细咀嚼这首歌的歌词,今日细细品味,竟觉得它是如此贴合哥哥和秦雨格如今的境况……

她低着头细听,眼看船划破平静的睡眠,荡起一阵阵波纹,渐渐漫延开去,倒映在水里的灯火也随之被摇乱了,留在水中的影子破碎不堪……

心中苍凉一片,如这水波一样,荡漾,破碎,凌乱不堪……

「娃娃,在想什么?」

连天雨和秦雨格的歌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,赵临青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,她微微一笑,盯着水面凌乱的光晕回答,「在想我不够知心的爱人。」

这话引起了赵沛君的兴趣,「哦?娃娃这话说得有意思?有意中人了?还是临青这小子不够知心?」

娃娃抬起头,眼神飞快扫过连天雨和秦雨格,意外发现秦雨格也和她一样呆呆地凝视着谁水面,凝视那一圈又一圈凌乱的光影……

她笑,「就是因为没有才会想!唱歌吧!」

於是,她也唱歌,自己上前选了一首歌,用她十八岁的嗓音唱出来,竟是如此的苍凉,「吃不能吃睡不能睡,没有了你全都不对,我都学不会把爱敷衍,用笑容来把眼泪催眠……能不能不爱了,爱情它太痛了,我痛得快死了,却无法把爱割舍……能不能不爱了……」

她将自己融於水光交映的夜色里,沉溺在自己的悲伤里,眸子里渐渐浮起雾气,面对着连天雨的方向,一句一句地问,「能不能不爱了,能不能不爱了……」

每问一句,心里的痛就多一分。这样一份不伦的爱情,她也想过停止,她想过是不是不要再爱了,可是,谁能告诉她,要怎样才可以不爱了?怎样,才可以不痛了?

她看见连天雨皱起的眉头,这是他的习惯动作,而她的习惯,则是用软乎乎的小手去帮他理顺抚平;

她看见他以酒浇愁,在她唱歌的几分钟里,一杯又一杯,连续不断地把那种叫青白的酒倒入肚内……

可是他愁什么呢?他的知心爱人不是在他身边吗?还是愁她这个不识趣而又固执的妹妹?

唱完最后一句,她把麦克风放下,听见赵沛君的评价,「小女娃儿唱这歌太悲了,有那么多可愁的事吗?来唱首喜庆点的!天雨,别光顾着喝酒啊!这酒后劲足!我告诉你!」

然后,娃娃听见哥哥的狂吼。

她一生都没见过如此狂乱的哥哥,吼着各式各样的摇滚曲,《一无所有》、《灰姑娘》、最后居然还唱起了《喜唰唰》……

他真的醉了,也疯了……

连赵沛君看见这样的他都傻了眼。

只是,当他唱起那首《灰姑娘》时,当他用酒后苍凉的声音问起:我怎么会爱上你,我的灰姑娘时?那如水般清朗润泽的目光里是谁的身影?秦雨格吗?

娃娃不敢想,不想去想,学哥哥的样子,一壶清酒解千愁!

她爱极了手中青花瓷的酒壶和酒杯,沉迷於醇香四溢的液体从酒壶小巧的壶嘴里沥沥而出,如一条银链,准确无误落在酒杯里的感觉。

於是,她一遍又一遍地去享受这个声音,然后,一杯又一杯把杯中的液体倒入喉中。

她没喝过白酒。

都说不锁喉的酒是好酒,可这青白酒怎就如此的苦辣?为什么哥哥喝起来就如喝水一样呢?

不过,今晚的她喜欢这样苦辣的滋味,越苦越好,越辣越过瘾……

她一杯又一杯,直到有人按住她的酒杯,不准她再倒酒时,她晃了晃手中的酒壶,已经没剩几滴了,眼前气急败坏的是赵临青的脸,她恍恍惚惚一笑,「嘘」了一声,把酒杯和酒壶都往赵临青黑色休闲服下摆的大兜里塞,还像模像样地叮嘱他,「帮我藏着,我喜欢!要带回去!」

赵临青一脸窘迫,「就一仿制的,别每次让我丢人好不好?」

她双唇一嘟,「不,我喜欢!」身体随之站了起来,却脚步虚浮,无法立稳,向赵临青怀里倒去。

赵临青便没了辙,连瓷器和她一块儿抱住,听见醉眼迷离的她嘴里嘟哝出一句,「你知道吗?每一个青花瓷都有一段故事……」

她没能看见之后发生的事情,没能看见连天雨同样因酒精燃烧却不悦的脸……

隐约觉得被人抱上抱下,隐约感觉背部触到柔软的床,应是回到宾馆了,她努力撑起眼皮,终於看清抱她的人是哥哥……

「哥!」在酒精的驱使下,她搂住了哥哥的脖子,一瞬间便涕泪磅礡,「哥!不要这么对娃娃好不好?不要和雨格同住一个房间!不要和她唱知心爱人!她不是你的知心人!你自己说的,娃娃是哥哥的贴心小棉袄,你忘记了吗?娃娃没有忘记!哥,娃娃爱你!你可以不爱娃娃,但是不能不准娃娃爱你!不要把我推给赵临青,不要……」

她胡言乱语,她把眼泪全都抆在他脸上,泪水在两人皮肤间流淌,流进嘴里,咸涩到苦……

这青白酒果真后劲足,酒量不错的连天雨此时也半醉半醒,但意识并不糊涂,娃娃柔软的身体扑进他怀里的时候带着浓浓的青白酒香,他全身被电击般酥麻传遍,一直压制的情欲开始暴涨,这是危险的信号……

他奋力一推,将娃娃推开,自己站起来就摇摇晃晃往外走。

谁知深醉后的娃娃见他要走,立刻扑了过来,他闪身一躲,娃娃扑空,摔倒在地,索性地板上扑了厚厚的地毯,除了「咚」的一声闷响,并没有受伤。

「哥--不要走!不要丢下娃娃!」糊里糊涂的她彷佛又陷入下午的绝望里,哥哥拥着秦雨格扬长而去,而将她扔在人堆里,任人推倒,任人踩伤……

她开始呜咽,抱住他的腿呜咽,眼泪润湿了他的休闲裤,「哥,不要不管娃娃!娃娃害怕!好多人!他们把娃娃推到地上,他们踩娃娃的手,踩娃娃的头,好痛!娃娃怕痛……哥哥不要娃娃了,娃娃的心也好痛……哥哥……你是真的不要娃娃了吗?娃娃一直都很听话的,为什么不要娃娃了?」

她泪水涟涟的样子堪用伤心欲绝四字来形容,而她哪一次伤心欲绝的时候,他又不伤心呢?

他那好不容易勉强垒起的防线被她的泪水冲垮,体内的酒精化作一股汹涌的力量冲击着心房,他冲动地将她抱起,坐回床边,抱着她同样悲痛欲绝,「傻娃娃,哥哥怎么会不要你!哥哥怎么会不爱你!可是你让哥哥怎么办?哥哥该拿你怎么办?」

她欣喜无比,她听见了!哥哥说不会不要她!哥哥还说不会不爱她!这是真的吗?她不是在做梦?

「哥!」她试探着叫他,以确认这场景的真实性。

「娃娃,我在……」

她喜极而泣,「哥哥!」

「嗯?」

「哥--」她抱住他的脖子,感受他皮肤的温度,炙烤着她的皮肤,如此温暖而安宁……「哥,好累……」

「那睡觉了好吗?」他如抱着儿时的她,抚摸着她的发轻轻摇晃。

「嗯……」她享受得闭上眼睛,马上又睁开,唯恐他会消失不见了。

「怎么还不睡?」他眉头又稍稍皱起。

她眼睛瞪得大大的,「我怕我一闭上眼睛你就会走了……」

他心中又是一痛,「不会!哥哥不会走!」

「那哥哥讲故事好吗?」她放心地闭上眼睛,只要能听见哥哥的声音她也可以不必担心他会离开。

「好……」他想了想,「从前有个小女孩,没有家,没有父母,靠卖火柴为生……」

「这个讲过很多遍了!换个!」她嘟着嘴抗议。

「那……从前有个女孩,皮肤像雪一样白……」

「这个也讲了!哥,我长大了,能不能讲成人的故事?」

「可是……我不会……」他那些经典而俗套的童话都是为了哄妹妹而临时抱佛脚学的,现在临时让他去哪学成人故事?

「哥,那我说给你听!关於青花瓷的故事。每一个青花瓷都有一个故事,第一个故事叫等待,讲的是江南小镇的才子与佳人因青花瓷而相遇,后才子赴京赶考,高中状元而忘了归期,年复一年,佳人耗尽半生而等待,却等来状元和公主成亲的消息,彼时她正在烧瓷,鲜血吐尽而亡,那一窑的青花瓷都有一抹血红的侵染……」

她一双眼眸亮如星辰,却又蒙着一层若有若无的薄雾,凝视他的时候,便如看到了绝处。他心悸,他慌张,他仓皇放下她,「娃娃,睡觉吧!」

「不!哥哥别走!」她害怕地拉住他衣服的领口,他酒后原本就脚步虚浮,一时没站稳,倒在床上,压在她身上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