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一道摆得,他连「悔」字都说不出来……
感觉自己的手被掐紧,妈妈的指甲掐入他皮肉内,她的脸也扭曲起来,他知道,她进入最后的挣扎时期,却是眼瞪瞪地看着他,「雨儿,我知道你怨妈妈,可是妈妈这么做是为了你好,那样的丫头配不上优秀的你,配不上……」
连天雨只觉身心疲惫到极致,任她掐着,一句话也答不上来,是不想答,似乎说话也是一件费力的事,他连这个力气也没有了……
忽的,手上一松,紧掐着他的那只手垂落下去,榻上的人已经没有了呼吸,可眼睛却睁得圆圆的,死不瞑目。
他闭了闭双眼,泪滴从眼角滑落,却不知是为了谁……
伸手覆盖住她眼睛,将她的眼睑抚落,他怨她吗?
事已至此,无怨,无恨,或许,这便是命运,永远有着让人意想不到的玩笑在等着你,只是他这个玩笑,开得过大了而已,这样荒诞的玩笑,让他如何笑得出来,让他从今往后,如何去面对玩笑被揭穿,伤口赤裸袒露的每一天?
娃娃,娃娃,心心念念的依然只有这个名字……
他失魂落魄的站起来,目光呆滞往前走,门口的医生轻拉他衣袖,「连先生,令堂的遗体……」
他想起了什么,打了个电话给罗捷,「速来医院,厚葬。」
短短几个字,让医生惊讶於他的绝情,自己的母亲,就交给下属料理后事了?
连天雨丝毫不查他的眼光,即便察觉了又如何?她在生的时候他就没好好侍奉她膝下,如今人都死了,要那些繁文缛节有何用?
他一生,最不拘的便是礼节。
至於死人这件事,他从来当旁观者来看,葬礼参加了无数,那些哭得最悲戚的未必便是最难过的……
可是,他现在难过吗?
他真的,真的,很难过……
难过得无法再坚持下去,无法再操持一个葬礼……
他茫然不知该走向哪里,只凭着双脚的感觉在人群中穿梭,有人撞到他,对他说对不起,他也浑然不知,整理脚步继续往前走。
忽然看到前方一个长发垂肩的女子,依稀是娃娃的背影,如打了兴奋剂一般大喜追上去,手搭上她肩头,激动地喊着「娃娃」。
女子回头,却是一副陌生的容颜……